本文写于1999年
连上Internet,键入www.yahoo.com.cn,选择财经频道,在北美股市中键入BLPT,一个陌生的名字——蓝点Linux从遥远的美国传回中国。一切都像是在梦幻之中,这个刚刚在中国深圳成立半年的公司,2000年3月7日在美国上市,第一天股价上涨400%多,市值超过4亿美元。
以同样方式,查得香港方正市值48亿港元,不到6亿美元,香港四通市值32亿港元,不到4亿美元。方正、四通为一代中国IT人的心血,蓝点Linux的5个创业者,都不到30岁;方正、四通都是几千人的公司,蓝点上市那天不过十来个人。
这是一幕由几个中国“少年”演绎的传奇……
www.openunix.org
1998年,23岁的邓煜在深圳龙脉(ISP)研究Linux,与此同时,27岁的廖生苗在深圳万用网(ISP)研究Linux。俩人都喜欢在BBS上讨论技术,互相早有耳闻,互相慕名已久。
1998年6月的一天,邓煜跑去见廖生苗。此次会面,两人沟通了“结识更多Linux爱好者”的想法。对邓煜、廖生苗这样的人来讲,“水平低的时候,总是想着找人帮助自己;水平高的时候,总想着帮助别人,因为要证明自己”。
要实现这些目的,建个站点最能解决问题,www.openunix.org(网络工作室)就这样诞生了。
邓煜去申请域名,他选open作为域名,是觉得open给人感觉很舒服。
版 主
1999年的一个晚上,网易BBS,邓煜向海口的李凌打了声招呼,李凌说,“我知道你,你是网络工作室成员,你们的网页很专业”邓煜来了精神:“你经常去我们那儿吗?”李凌经常到www.openunix.org下载软件,因为速度快。
在一对一的talk中,两人将话题很快切入:中国Linux如何发展?如何借鉴国外LUG模式,在国内开展一些爱好者活动。
为了将小群体带动起来,两人共同认为,“可以印点光盘,有些收入后,组织一些活动。”
著名网站BBS版主的身份标志着一个领域的地位,特别在早期BBS资源还不太丰富的时候,版主的地位更高。
廖生苗是网易Linux版版主,邓煜是版副,另外,邓煜还是“龙门客栈”和“一网情深”BBS Linux版版主。李凌原来是网易FSD版的版主,后来,他也成了网易Linux版副。
版主主要是尽义务,得来的只是尊重,没有任何商业利益,三个人乐此不疲。热爱是最主要的动力。
坐在街头
李凌在深圳机场落地后,立即传呼邓煜:“我在深圳了。”邓煜喊上廖生苗,去迎李凌。
三人先喝啤酒,接着喝茶,喝茶的地方关门了,再去喝饮料,最后实在没地方好去了,就坐在街边,滔滔不绝。再后来,经过旅途颠簸的李凌实在困了,回去睡了,邓煜和廖生苗意犹未尽,继续坐在街头聊天,看着天渐渐亮了。
此时,TurboLinux中文版 3.02业已面世,三个人对TurboLinux的中文实现方法以及用起来的感觉进行了深入的讨论。讨论的结果当然是觉得自己有能力比TurboLinux做得更好,尤其是命令行(控制台)上的中文。
此时三个人仅是从技术角度,思考做一套内核汉化Linux的意义,“目的是为了更完美地实现Linux中文化,要证明水平,证明我们对Linux内核以及整个体系结构的熟悉程度”。
再也憋不住了
早在1998年6月,邓煜和廖生苗第一次见面前后,廖生苗就利用两三个月的业余时间开发了一套Linux上的中文X-Windows-CXwin0.5版。这是国内第一套Linux上的中文系统。
和所有早期Linux版本一样,廖生苗此时写Cxwin0.5也是有高兴做一做,不高兴放一放,进度没法控制,也不想去控制,如果别人愿意接过去做,廖生苗也不会太在意。本来就是Free的东西吗。
Linux2.1之前为文本内核,命令行(控制台)状态不具有绘图功能,只能在应用层切换到图形方式,所以,廖生苗选择了汉化X-Windows,当时没办法对Linux内核进行汉化。
Linux从2.1开始支持图形控制台。在1998年底,廖生苗就想过:“既然Linux支持在命令行画西文,那我为什么不能在命令行画中文?”这样一来Linux显示中文就用不着自己写大量的显示卡驱动了,直接用Linux自身的驱动就行了。
想通了这些,廖生苗仍然没有动手,因为当时Linux自身对显示卡支持非常有限,直到1999年,Linux才开始支持标准VGA,但是,随着Linux不断升温,它上面的显示卡驱动数目在以一天加一个的速度递增。这种速度让廖生苗憋不住了,也坐不住了,为了专心致志做好Linux内核汉化工作,他毅然辞去了在傲天的工作。
两个礼拜
1999年6月,在邓煜借来的一间小屋子里,廖生苗和李凌每天干得汗流浃背。每天晚上7点,邓煜会准时推开小屋的门,加入开发。此刻,邓煜一时无法从盛润脱身,但他总是向伙伴们保证,马上就会从盛润出来,盛润的期权也不要了。
各大BBS公司整天不见三人踪影,Linux爱好者开始在www.openunix.org骂他们懒,骂他们既不在BBS上回答网友问题,也不更新站点,“不放些好东西在上面”。
三人抽空会在www.openunix.org上说上一句,“唉呀,好东西马上就来,曙光就在前面,多等等啊!”网友忙问有什么好消息。三人笑而不答,心里美滋滋的,但就是不说,越想越美。
这期间,三人去了趟广州,参加Intel和TurboLinux在华南理工大学逸夫科学馆举办的中文Linux交流会。
席间有朋友问廖生苗在做什么,廖生苗在笔记本电脑上演示了一下三人汉化的Linux给他们看,看的人啊了一声……
三个人心里更美了。
用着用着就想哭
1999年7月11日,Bluepoint预览版放到了www.openunix.org上。这个代号为Star的预览版立刻成为麻省理工学院、清华大学、网易虚拟社区、台大电机等BBS Linux论坛上的明星,Linux爱好者们纷纷自发进行测试,报告Bug,互相宣传和帮助使用。
麻省理工学院BBS一张“Blue Point Linux太棒了”的帖子后面跟了近百张帖子……“装了Blue Point之后,所有软件都可以读写GBChinese,字体非常漂亮,中文处理能力一点不亚于WIN98,真是太好了!”……
“水木清华”BBS的Linuxrat下帖说“用着用着自己就很想哭:内核汉化不再是梦想了,感谢samuel(廖生苗,下同),devin(邓煜),hahalee(李凌)等等牛人大虾为广大的Linuxians提供这么棒的东西!”
台大电机BBS上的反应显得相当专业, “我认为他们为中文界面想出了另一个新点子(指的是在framebuffer上进行汉化),至少是第一个时间做出来的,再加上开机讯息的中文化,想想开机时候CLELOGO浮出来的样子……哇……”台湾Linux开发小组急切期待着Blue Point Linux正式版早日发布,公开源代码,“省了我们还要自行开发的困扰”。
餐巾纸上画饼
“名典”,深圳一家典雅的咖啡厅。康哲在餐巾纸上给邓煜他们画饼,讲游戏规则,讲股份构架、盘子有多大、该作多少价,讲怎样使用各种各样的金融工具,讲风险怎样投资进来、可转换债券应该怎么样进来……
康哲将大家鼓动了起来,餐巾纸上的饼像是已经可以吃了……
康哲和邓煜同在盛润供职,盛润是中国第一批从硅谷拿到风险投资的Internet企业,康哲1998年从《深圳特区报》辞职加入盛润,为的就是学习盛润模式,他日另图抱负。
当邓煜将Linux的事情告诉康哲,问康哲感不感兴趣的时候,康哲感觉到机会到了。
1999年7月,第一次筹备会在深圳江南菜馆举行,菜馆里挂满大红灯笼,大家觉得这是个好兆头。
在这次会议上,公司的框架定下来,每个人所占的股份定了下来,游戏规则定了下来。
公司性质是私营,注册资金是几个人自筹的20万元,因为注册成高科技企业,要多方审批,就没有费事非要注册高科技企业,当然也不享受高科技企业优惠。
因为打定主义要在美国上市,所以,公司规定,营业税、增值税、所得税等一切税收都按章缴纳,经得起审计。
公司的战略方向是Linux内核汉化以及将Linux进行面向桌面的优化, 以PC上的OEM为主攻市场。
三个月后的焦虑
1999年10月1日,为了配合8天后在深圳举行的首届高交会,蓝点抢先发布了Linux 1.0 RC版。
蓝点Linux在高交会上被列为深圳市政府十一大推荐项目,蓝点也从各个层面和风险投资多方接触,但最终一无所获。
几十家风险投资谈下来,几个人认为“风险投资到中国以后,游戏规则变了。”邓煜说:“风险投资不再是风险投资了,因为他们发现在中国等公司快要上市,再推它一把收益也很大,而且更保险,所以,国内的风险投资愿意将钱压在后面,做种子资金的比较少,所以,刚创业的公司去找风险投资,风险投资给几十万、几百万元人民币就想占百分之几十的股份,他们想蒙我们这些不懂资本市场、不知道价钱的人。联众那么便宜卖出去就是个典型例子。”
蓝点尽管未被蒙住,但是三个月前所期望的两三个月拿到融资的设计毕竟没有实现,而且,在这个时候,新的竞争对手不断涌现。
长城、TCL被Turbo抢走了
长城临走时,对蓝点说,我很快就会回来。蓝点除了相信长城的话是真的,也没有别的办法。
长城电脑钟情蓝点,将机器搬到蓝点,让蓝点为其预装蓝点Linux,但是因为,Intel没有公开810显示卡的资料,蓝点Linux在长城新机器装不上。
为了赶在8月10日,在京推出“飓风699”,长城临时选择了Turbo。临走时,长城对蓝点说,等你们能在810显卡上安装了,我们立即预装蓝点。
TCL考察蓝点那天,刮台风,但宾主全然不顾这些,顶着台风和暴雨,汇聚蓝点,磋商战略合作。
但是,紧随着长城,TCL也选择了Turbo,除了和长城一样的原因外,还因为,长城推出了“飓风699”,TCL不能不跟。
没投入,没收入,眼看着竞争对手壮大起来,蓝点紧张起来,焦虑起来,大家的脾气也不好起来……
Turbo前来收购
邓煜不怎么说话,一会儿望望这个,一会儿望望那个,一会儿心不在焉到将目光投向窗外。最后他说:“我们这几个技术人员和你们在北京网罗到的那三个程序员不一样,我们和他们想法不一样,我们不是想拿高薪,占一点股份就算了的人。”
9月,Turbo的技术人员打电话给邓煜,说他们的总裁、副总裁去香港,路经深圳,想到蓝点这边坐一坐。
邓煜他们将Turbo视为兄弟单位,一见面就充分表达了对 Turbo的敬仰之情,大家坐在一起贬了一阵别的企业。
邓煜他们本意只想奉承一下对方,大家搞个一团和气,没想到Turbo动了收购蓝点之心。蓝点提出收购可以,但是,第一,保持蓝点的品牌;第二,相对独立运作;第三,只是技术合作,Turbo以风险投资方式进来。
提出这些条件其实是很委婉地回绝了收购。康哲觉得Turbo的要求莫名其妙,“我们本来是自己在创业,怎么可能后来变得给别人打工?”Turbo最后说:“现在答应收购的话,会是一个比较合理的价钱,半年以后,就难说了。”
“内核汉化”被Turbo“警惕”
11月,Turbo技术人员,在媒体撰文说:“现在在国内有种不好的技术趋势,有人故意将外挂和直接修改X Server的方法(如CXWIN)的区别夸大, 以说明到底哪一种汉化方式比较好, 实际上, 把外挂的方式变成直接修改X Server的方式只要用几小时的时间。”“现在鼓吹‘内核汉化’的人,只不过是一种市场炒作行为,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,这是一种技术误导,对Linux发展有百害而无一利。”
接着,Turbo通过媒体宣布“向外公开利用Linux内核帧缓冲(Frame Buffer)驱动支持的中文化技术,即目前受到普遍关注的‘内核汉化’ 核心技术。”
宣传稿说:“尽管拓林思率先开发并公布‘内核汉化’技术,但拓林思并没有在其推出的TurboLinux简/繁体中文版4.0和简体中文版4.02中使用该技术,而是采用了更为成熟的TLZwinPro外挂中文平台技术。”
12月,还是这位技术人员在《关于汉化问题的解释》(回答BBS网友的置疑)中说:“至于您批评我们批评Framebuffer, 这一点我接受,有甚么危害都算我的吧。”
“您是批评得最文明的了,有好多同志已经把我骂得很利害了,但是BP(Blue Point)靠zhcon宣传内核汉化,对我们的宣传是很不利的,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。”
对于蓝点所受到的攻击,廖生苗说,“技术大家都知道了,这个争论没有必要,他们的虚拟终端方式很耗费资源,根本都不用争论。”
就在蓝点被Turbo发表在十几家媒体上“警惕”围攻的时候,长城和TCL紧紧握住了蓝点的手。
11月开始赢利
1999年11月24日,蓝点与长城计算机有限公司结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,在长城公司的主打产品,金长城“飓风699”系列和“居易”系列电脑上全面预装蓝点Linux。
1999年12月8日,蓝点与TCL电脑有限公司结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,在TCL主打产品,精彩600、610、718系列电脑上全面预装蓝点Linux。
1999年10月28日,蓝点与国内最大的PC出口商厦华三宝结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,在厦华三宝的主打产品“状元一族”中全面预装蓝点Linux。
长城没有食言,TCL也来了。邓煜说:“我没有请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吃饭,都是他们请我们吃饭。”邓煜说:“长城、TCL失而复得,一是因为蓝点技术性能优势;二是因为深圳的地利优势—深圳是中国计算机最大的制造基地,蓝点可以做贴身服务。”
仅凭这三张OEM单子,蓝点每月出货量就可以达到15万套,一跃成为中文Linux最大的提供商,占到了国内市场的80%以上。
英雄出处
邓 煜
没上大学
1988年,13岁的邓煜随父母从南昌迁到深圳,这年邓煜接触到了BASIC,邓煜学BASIC的目的是为了将书上的游戏程序输入计算机,通常是敲很久,输入1000行,才能玩一下。
1993年,邓煜没考上自己中意的大学,不想再继续考了。受过良好教育的父亲没有逼迫邓煜继续考。
邓煜想炒股,家里给了20万元,邓煜坐进了证券公司的大户室。股市9点开市,3点收市,邓煜很闲,经常打桌球,喝点酒,此时邓煜18岁。
邓煜入市,时逢深市从230点跌到90点,刚进去就被套牢,炒了10个月,最终亏了几万元。邓煜说,炒股票很锻炼人,“要克服人性很多弱点,其中最主要的是害怕和贪婪。”尽管炒股很锻炼人,但邓煜没有钱再锻炼下去了。
1994年,邓煜和3个朋友合伙在赛格电子配套市场摆柜台,装兼容机。邓煜做成第一台兼容机生意的时候,还不会装机器,邓煜谈好价钱,机器是让旁边柜台的人帮着装的,邓煜在旁边看他装,装完,邓煜送了他几本杂志,请他吃了顿饭。
从此,邓煜就会装机器了,因为装机器很简单,“只要注意插主板电源的时候,黑对黑靠住 ;插硬盘线的时候,红线要靠近电源。根本没有知识含量。”
邓煜当时装一台386DX/40,赚1000元,但邓煜花钱比挣钱还多。邓煜朋友多,可以先压货,所以,手头现金很多,听歌,打桌球,邓煜过着风花雪月的生活。
在拷盘的年代里,邓煜手上有六七百个软件,整天泡在软件堆里,邓煜学会了很多软件的使用,他不能不会用,因为他要做这方面的买卖。
在杭州
1995年2月,邓煜在深圳待烦了,别人上大学都可以到外面混几年,邓煜需要有段在其他城市生活的经历,于是,邓煜就跑到杭州,和朋友做电器生意。
生意之余,邓煜在杭州外文书店买了一些计算机编程方面的书,开始学C和汇编语言。“有一点难学,不是轻易能搞明白。看第一遍,看不明白,就带过去,回头再看,有时候看书也看得很头疼。”
邓煜身边都是玩伴,在杭州他一个人太孤独了,所以,Internet在杭州一出现,邓煜就在1995年12月,去杭州电信局申请了一个Internet账号。
HTML生成的页面很漂亮,邓煜一会就将HTML搞清楚了。“不就是一些做了标识的TXT嘛,HTML语言太简单了嘛。”
时逢,杭州讯业(ISP)招人。邓煜用HTML做了个人简历的Home page,带去面试。当时没几个人懂Home page,以至于当邓煜要将软盘插进讯业的机器,给经理看自己简历的时候,旁边的人问邓煜软盘里有没有病毒,邓煜哼了一声说:“文本文件还会有病毒吗?”杭州讯业的“山羊胡子”总经理认为,邓煜很有灵性,尽管邓煜没有学历,也收下了他。
PC机太没档次了
在讯业花1400万元买的Oracle数据库上,邓煜才发现自己原来搞得的东西太小儿科了,将Oracle数据库跑在SUN的工作站上,邓煜觉得PC机太不上档次了。
Internet当时谁都没做过,所以,邓煜有机会做杭州讯业的webmaster。当时大家还不懂写CGI,邓煜想出的办法是写模板和操作指南,让手下用填空的方法,生成主页。
邓煜的性格是没玩过的就得玩,邓煜将大量的时间用在了一个人琢磨讯业花重金买来的网络设备上。“没人有空一天到晚教你,旁边的人顶多是点拨一下。”
邓煜开始编CGI程序,“当时能编个留言版就很新奇,如果能够聊天就更加了不起了。当时谁都不会,捅破了那层窗户纸,才会发现就是那么简单。”
想知道自己没法知道的
一页一页读Linux源代码,邓煜越读越兴奋,眼前仿佛突然出现了一片广阔的空间,原来已经觉得自己玩得很好了,但现在又突然多了一大片未知的领域。
随着邓煜在Solaris,SCO Unix上编的程序增多,他越来越想知道一些他没办法知道的Unix底层的东西。
Linux恰好是开放源代码的,“这对我们这些程序员和网管来说,非常重要,非常有用,比如,我有个问题要解决,有个功能想加强,有了底层的源码,我马上可以改进它。”
不仅如此,“看源码,对自己水平的提高会有很大帮助,在封闭的时候,你想了解一个东西都是从外面看,看皮毛,Linux让你打开看,能事半功倍。一看源码,对整个系统的理解会很快提升。”
邓煜经常到杭州外文书店买原版计算机图书。一天,他走在西湖边上,突然想起应该去看看前些日子结识的西子姑娘。邓煜就去了,后来,这个姑娘成了他的新娘。1996年,邓煜升任技术部经理助理。
邓煜在杭州的收获太多了。
在龙脉
1997年,邓煜回深圳加入龙脉。这一次邓煜又带了一张软盘,不过这次邓煜在软盘中放得不只是自己的简历,还放了自己设计的作品。
面试邓煜的经理对邓煜很满意,同去的员工三个月转正,邓煜一个月转正,为了给没有学历的邓煜争取高工资,邓煜的经理和办公室主任吵了一架。
在龙脉,邓煜负责建机房以及网络规划、实施和调试。期间,邓煜做过大亚湾核电站的Internet接入项目。
龙脉是深圳数据局的下属企业,邓煜得以在数据局的机房里面待了三个月。第一次进深圳数据局占了半层楼面积的机房,邓煜很激动。
数据局里面很多资料,堆在那里没人看,数据局里还有很多用于测试的设备,可以让邓煜在上面做实验。“我学东西从实用角度出发,未来会遇到的东西,我会使劲地去弄明白它,有些领域实在是离现用太远了,我会避开它。我的兴趣集中在编程和网管两个方面。”
NT让我苦不堪言
在龙脉,该学的已经差不多了,该做的也差不多了。龙脉要升邓煜,邓煜也不感兴趣。邓煜加入盛润负责www.stock2000.com.cn网站建设。
邓煜在stock2000.com.cn奋斗了三五个月,这是一段痛苦的经历。“NT很奇怪,莫名其妙的事情特别多。”邓煜一进盛润,就想将盛润的系统由NT改成Linux,但苦于招不到Linux Web编程人员,而且,Linux上的应用开发工作量也比NT大,Linux上的开发工具不是快速开发工具,“但是它稳定,可扩展性更好,NT是开发得比较快,但用户量一上来,它就撑不住”。“那段时间我很苦恼,想破头做优化。”
在盛润的7个月,邓煜不敢说成功,但是,他成功地将康哲拉到了蓝点。
康 哲
韬奋新苗
1990年,康哲稀里糊涂进了武汉大学新闻系。高考,康哲报考的是美术学院,高考前,他还跑到广州考了素描和色彩等专业课,成绩不俗。
被塞进武大新闻系是因为康哲语文天生就好,但康哲真正感兴趣的是在商科。在武大,康哲混得最熟的是学国际金融的那帮女孩子,康哲说,是为了正事。
康哲在新闻上的正事也不敢荒废,1994年,康哲拿到了首届韬奋新苗奖一等奖。在武大新闻系没有毕业,他就“扳倒”了一位贪赃枉法的县委书记。
毕业进京入《经济日报》,康哲是个好苗子。就在康哲沿着一个报人的路前行的时候,一件事情中断了他在北京的新闻生涯。
康哲在《经济日报》的“武大”师兄评上了全国十大杰出青年,由康哲来写大师兄,这本是件快事,但康哲写着写着,在这位比自己大10岁的师兄身上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影子,“那不是我所希望的生活”。1991年,康哲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报人最能施展作为的北京,离开了当时最主流的报纸《经济日报》。
离开《深圳特区报》
康哲进《深圳特区报》做电脑版,新闻不想做了,他想在计算机上寻求机会。他在《深圳特区报》的5年生活可以从1998年国庆前夕,写在“老康在线” (http://oldkang.163.net)建站缘起中略见一斑。
每周五傍晚,当做完最后一遍校对,下周一的《电脑时代》终于从版样机中缓缓输出时,时钟已经指向晚7时。
我拿着装满新一期稿件的磁盘挤上了215路回到莲花山。淘米、洗香菇、切鱼片,就在等着我最拿手的潮州粥煲成时,这边我已把电脑打开,把最新一期的稿件制成网页送到互联网。
对于沉溺于网络的网虫来说,在网上冲浪也许是一件快事,但建设一个有近千页内容的网站,则可以说完全是一种“体力活”。今年9月的第二个星期,我发愿决心赶在10月1日把以前《电脑时代》的内容全部搬上网。将见报稿件做成网页的工作从周六上午开始,我连续干了两天两夜,中间喝了七瓶可口可乐饮料,吃了一盒半月饼。当手头所有文章变成挂在互联网上的网页时,抬头一望,眼前居然一片发黑,那已是第三天周一的清晨。而使我颇感惊奇的是,这半年来,经我手的文章居然有这么多。
在特区报办《电脑时代》,从文章的翻译 新闻采访 文章写作 排版 版式 用Photoshop作标题美化 图片编辑,甚至到校对,我不得不一个人搞定。而在国内一份标着XX报电脑版面上,我却分明看到了主编/记者/美编/版面设计等近20名人员。
李立农风度翩翩
康哲离开报社那天,在办公室哭了一场。“以前所有的努力和所做的事情都像梦过了一场,都浪费了,我要重新换一条跑道。” 康哲是《深圳特区报》第一个辞职的员工。
看过康哲美术作品的人,都会说,“你不搞美术可惜了”,不做报人,很多人也为康哲可惜,康哲不这样认为,他觉得自己越走越高。
康哲拒绝了去美国商务网做副总裁的机会,加入了盛润:一是因为盛润的CEO李立农“风度翩翩,非常有魅力”;二是因为“盛润是8个人获得风险投资迅速膨胀起来的企业,我可以看到,一个概念是怎样运作起来,到最后怎样将它变大、上市的全过程。”
康哲在盛润做企划,企划要向公众讲故事,邓煜的故事非常吸引康哲,“一个中学生比大学生拿的薪水还要高,而且还是他们的领导。”
在盛润,康哲不仅参与融资,学到吸引风险投资的一套流程,更为重要的是他和邓煜建立了彼此的信任。这种信任加上对Linux的认识,使康哲提前离开了盛润。“盛润没亏待我,给了我足够高的薪水,还有期权;我也给盛润足够高的回报,最后的结局是宾主相处甚欢。”
廖 生 苗
没接触过DOS
廖生苗现在是国内一等一的Linux高手,和他从学习计算机那天起就没接触过DOS有关。
廖生苗1988年进上海交大,学的是微电子,廖生苗一直对数学感兴趣,他认为计算机和数学相比,比较简单。
大三,廖生苗开始接触UNIX机器,目的是为芯片设计算法。
在福州、广州、深圳
1994年,廖生苗电话拨号到香港,通过香港的ISP连上Internet。因为费用问题,一天只能玩几分钟,主要是收发mail和在telnet对方的UNIX主机上,下载软件。当时,能下载一些FREE的加密、压缩程序,编译一下,就算了不起的高手了,就算是很时尚了,因为此前软件都是要自己动手写的,现在只要拿过来就行了。当时玩OPEN软件的是很小的一撮人。
交大毕业,廖生苗去了福州一家计算机公司,没待住,他就跑到了广州,在广州廖生苗换过两家公司,看到所在公司内部关系没搞好,廖生苗立刻就走。廖生苗不担心自己找不到工作。
1993年底,廖生苗来到深圳,加入远望城。在远望城,廖生苗干得比较久,1997年才正式离开。不过这期间,廖生苗曾经和公司的POS组被一个商场挖走了一年。后来,廖生苗又被公司“买”了回来。廖生苗不在意在哪里工作,廖生苗更在意自己的技术能力是不是在一直提高。
廖生苗接触Linux不是太早,因为他所在的公司就是卖UNIX的,不需要用Linux,直到1996年、1997年时,他才开始研究Linux。
李 凌
李凌去系办拿成绩单。系办的人看了一眼成绩单,又看了一眼李凌,实在忍不住,就问李凌:是不是分数抄错了,怎么可能是100分。
这是李凌大学最痛快的事,大二,他的Basic语言设计是100分。“计算机系好多年了,没听说谁得过满分。”
李凌上大学前,最喜欢无线电和计算机,李凌的父亲告诉他应该选择计算机,李凌犹豫,后来,李凌不犹豫了,因为,无线电的录取分数比计算机高20分,李凌高考政治课不及格,想上无线电系也上不成。
李凌大二开始接触Unix,是在SGI机器上。对Unix,李凌最直观的感觉是“PC上的字符粗粗的,看上去很不舒服,但SGI BOOT起来,字符看上去很漂亮。文件管理器是立体的,就像一棵树,运算速度也非PC机能比。”
“当时就觉得这东西实在很不错,要是自己能有一台就实在太棒了。”相形之下,“DOS实际上不能叫做一个操作系统,只能叫一个接口。”
对Linux印象不好
李凌和他的同学往PC上装Linux,无论如何,网卡就是装不上去,折腾了半天,最后,李凌对他的同学说,算了,别装了。“看来,它还只是一个教学系统。”
李凌第一次连上Internet,访问Intel主页,传输速度是每秒八九个字节,李凌感觉到的不是慢,而是,“唉呀!我真的可以和世界上每一台机器都互相通信了吗?”
华中理工学院毕业后,李凌先在海南的大学教书,后进公司,再后来,就扛着一台机器和人开起了公司,但公司干了六七个月,就开不下去了。
海南数据局
李凌让他在海南数据局的朋友帮他下载一份Linux,几天后,朋友刻了一张盘给他,五百多兆。
海南省数据局有意做一个聊天室,冲着能在数据局机房干活,李凌接了下来。
李凌在数据局的机房里一坐就坐了大半年,“那段日子,我长进非常大,和廖生苗、邓煜不同,我要经过从DOS到Unix的转变。”
但到最后,这个聊天室不了了之了,“我总觉得很内疚,如果我们今后有这样的产品,我一定会送给海南省数据局一套。”
操作系统论剑
廖生苗:
Linux和UNIX在应用层区别不大,Linux是Unix的一个克隆。Linux现在还有些地方比不上像 Solaris这样的Unix。这是因为Linux的开发模式使得Linux基本上是循序渐进、一步一步往前走,不像商业软件可以投一笔钱重新组织一套东西,另外,像SUN这样的公司做商业软件做长了,很有经验,起始点比Linux高。
Linux现在的优势是开放源代码,这样参与开发的人就比较多。体现在Linux的驱动支持比商业Unix好,商业软件写驱动程序需要花钱,Linux不一样,一个程序员买了一个声卡,倘若不能在Linux上用,他又有一定的能力,他不会等着别人帮他写,他自己就去写了。但这种开发是个体化的,不会写比较大的程序,而且,商业化比较低。所以,现在Linux需要赞助商,需要商业化的Linux公司花钱撑着Linux。
DOS很简单,没什么可研究的,当然也有它的好处,应用程序可以控制所有硬件,爱怎么折腾,就怎么折腾。100%的控制。
李 凌:
Linux的I/O的速度非常快,可以一边放MP3音乐,一边拷大量东西,都不会感觉有什么停顿,在Windows上面,一格式化软盘,想做点别的事情,感觉都是奇慢无比。Windows 98 的I/O实现得太差了,但它是怎样一个差法,这是人家的技术秘密,我也不知道。
64兆的机器装NT,也装Linux,在NT起一个数据库服务器作用感觉很头大,硬盘交换得太激烈了,性能急剧下降,Linux上面给它导入一大堆数据进去,都不见明显的性能下降。
真正优秀的程序员从来不考虑SDK、API,他们都是直接对硬件编程。这样做有一种对底层进行直接控制的快感。
在Windows平台上遇到一个BUG,你不知道是应用程序的问题,还是操作系统的问题,如果是应用软件的问题,你又不知道究竟是哪个DLL的问题,连这个DLL是以前装的,还是被替换掉的你也不知道。一系列的不确定,很容易造成算了,这个东西我还是不去管它了,重装一遍吧。去寻求微软的技术支持,他也会告诉你,重装一遍吧。在Linux上,不怕你认真,只怕你不想找问题出在哪儿。
但Linux的整合性比不上微软的产品,像微软这样的大型软件公司做的产品都是系列化的,有很多组件是公用的,在操作方式,观感上有一致性的延续。在这些方面Linux平台截至目前还有一段距离,Linux是靠着一个又一个项目组搞起来的,因此在整合性方面的确要向微软这样的大公司学习。
Linux加入像小红帽这样的商业力量后,可以用商业的力量促进OPEN Souse软件更快地向前发展。如果没有商业公司有组织有计划地做,那么等于别人是集团军,Linux永远是散兵游勇。
采访手记
康哲问:“你还记得,你说过,有一天,由你来写我吗?”
我一下被问住了,我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。我可能说过,但说的时候一定没有当真。
康哲坏笑:“可能没想到会这样快吧。”
我有些隐约地记起了,那是在1999年夏天的时候,我去深圳,康哲和我谈他的“未来之路”,我当时一拍康哲的肩膀,对他说:“好好干,到时候,我来写你。”说完,我先笑了,康哲跟着笑。
我笑,是怕康哲难堪,康哲笑,一定笑得很复杂。
康哲记住了这个玩笑,当时,康哲在盛润做企划。
1999年圣诞,我去香港,路经深圳,抽时间去赛格科技园看康哲他们的公司,当时蓝点挤在一间半房子里,康哲在那半间房子里和一个风险投资商密谈,李凌给我演示蓝点Linux。当时给我的印象是艰苦创业。
Linux以前让李凌烦恼,因为他和别人讲Linux,别人当他是怪物,总会对他说,“这是什么东西啊?装这个东西干什么?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啊?”
刚开头,李凌还会滔滔不绝,很有心情地和他们讲,“这个东西好啊,”讲一天,讲两天,讲一个星期,讲两个星期之后,李凌就觉得很烦了,而且,也不被人认同,让李凌很有挫折感。
给我演示的时候,Linux已经让李凌比较有成就感了,因为,在这套系统中已经有他做的东西了。
中午一起吃饭,那个风险投资商犹犹豫豫,不愿意一家来投,想多找几家一起投,康哲他们好像也没拿这事太当回事。
此时,依然没有见到邓煜。但是,早在1999年4月,我就在康哲家里听说过邓煜的名字。当时我、康哲还有深圳万用网的朋友一起谈少年英雄,我们谈到了丁磊,谈到了今后的少年英雄应该出自Linux。康哲说:“在盛润,一个叫邓煜的中学生在领着一群大学生开发项目。”
2000年1月,我在北京第一次见到了第一次来北京的邓煜。邓煜此次进京是为了在美上市的事。给我印象最深的是,邓煜手上的三四万元现金总是没地方放,最后他向人要了一个纸袋子,才算解决问题。
在1月北京的寒风中,邓煜裹紧大衣,再裹紧大衣,枯瘦干练的邓煜像古龙小说的人物。
在蓝点,大家公认廖生苗是最高的高手,廖生苗是那种不善言辞的程序员,但什么事情,他心里都清楚,在廖生苗的程序人生中,他总是在不停地换公司,廖生苗不选择抱怨,廖生苗选择离开。
廖生苗一直在找一个最适合自己发展的环境,廖生苗说,“其实程序员的物质要求不高,在深圳,有车,有房,过了这个线,程序员会稳定,程序员不是企业家,程序员最喜欢打交道的还是程序,不是到后来仅仅具有数字意义的财富。”
康哲和曾颖一起出去和人吃饭,俩人走后,大家评价说,康哲真会找合作者,康哲是那种锋芒毕露的人,而曾颖在整个吃饭过程中,几乎一言未发,只是在最后结账的时候,查出了店家多要的钱。
曾颖是蓝点的CFO(财务总监),是蓝点CO—Founder(共同创建人)。美国人看到的蓝点,大都出自曾颖之手。
作者:刘韧